文

张诚

肾内科病区楼道里加了十几张床，如果不是疫情原因，估计会人满为患的。现在是周末，反倒显得很安静，就像学生上自习课一样。病人们基本都躺着，不说话，陪护者有的出去了，有的趴在小柜子上补觉。这医院医院。前几天，医院，还有皮椅子，拉开来，是一张简易的床，这里的是木凳子，凳子腿儿还是铁的，动一动会咯吱咯吱响。

母亲是+1床，斜对面+2床是一个阿卡，和我差不多，四十多岁，有一个好听的名字，但我不想告诉你。陪护他的是一个二十六七左右的藏族妇女。楼道中间有一对母女，女儿应该是个初中生，患者；母亲四十岁左右，时不时会陪女儿在楼道里散步，说着一些鼓励安慰女儿的话语，声音不大，有时会拉一拉女儿的手。

下午，藏族妇女和阿卡要请假，说要回海湖新区家里，明早按时回来，她递给我一个假条，要求我替她填一下。我因此记住了她的名字，很好听，叫达娃卓玛。

第二天上午，母亲就挪进了病房里，算是有了较好的待遇，起码卫生间就在病房里面。母亲病应该不重，听说左肾有点臃肿，但她困乏，没食欲，所以身边离不开人，只有她安静地睡觉时，我才可以透透气，走几步。母亲年轻时是个好劳力，在村里那是有口皆碑，凡男人能干的活儿她也能干，还会干的更好。对此，我不想细细赘述。反正她后来的关节炎就是年轻时吃苦埋下的病根。腿疼的厉害，就吃止痛药，会缓解几天，这样一直吃，便破坏了肾功能，医院。年轻时下黑苦，老了还得遭这份罪，看着让人揪心。

出了病房，我和阿卡聊天。他说他是慢性肾炎，正在做透析，每天得四次，已经是第六天了。后来我们聊到了病因，他说，他在玉树一个寺院，经常上山爬坡，驮水拾粪，念经磕头，寺院里还养了两只小鹿，他时不时还出去给他们割草，运动量也不小，思来想去应该是饮食的原因，他常年吃牛羊肉，喝肉汤，导致高血压高脂肪，也就影响到了肾脏，导致肾炎。我不清楚高血压与肾病有没有直接关系，而他说得言之凿凿，应该是听大夫说的。

那位妇女听到我们聊天，就站在窗户旁倚着听，并不插话。女儿慢慢的踱着步，回床铺去了。

那是不是与你们的饮食习惯有关系啊？我提出了疑问。我与牧区藏族打交道不多，但小时候我随父亲去过藏族的帐篷，亲眼看到他们用羊粪末擦碗。我这个疑问大胆提了出来。

对啊，我们山上一般很缺水，哪有充足的水让你用啊，只能这样了，就连脸也十天半个月才洗一次。但这并不是生病的主要原因，以前的人得病的反而少，相反，现在许多人都搬到城里了，住了楼房了，而各种病却多得很。阿卡说。

是啊，这几年藏族看病住院的就是特别多。那位妇女开始说话了。

对啊，这是实话，特别是年轻人，要说他们的生活习惯与汉族差不多，但就是病多，这确实与吃肉关系很大。达娃卓玛接着说。

所以还是吃肉喝汤的原因。阿卡似乎找到了一些根据，说得很肯定。

材料室里，好几个陪护者都抱了三四包大食盐袋一样的东西出来了，达娃卓玛也抱了四袋出来，我问这是什么，阿卡说这就是透析液，三年时间他不知用了多少包，几乎可以装一轿车了。这透析得每两个月来一次，每次至少一周，他这次不知啥原因，恢复不太好，就打算多住几天，多透几次。我问费用，他说平均每月一万多，一年得十六七万，这倒没什么，关键是患者心理上的压力很大，一般人无法承受。

大概是看到了我眼里的疑惑，达娃卓玛笑着说，他可高兴着呢，一天说说笑笑，看不出来他有病，还在玩快手呢。阿卡看看她，看看我们，笑了。

医学专家说，现代人有近一半都患有疾病，或是生理上的，或是心理上的，大大小小，多多少少。这应该毋庸置疑，医院，几米一个药店就知道了。走在大街上，从你身边经过的人，也许就有高血压患者；开会时侃侃而谈，有眼光有谋略的领导，说不准患有糖尿病；火车上，下铺的那位老人，也许是因为肺气肿而去南方疗养；执勤的那位交警，虽然看着站的笔直，回家后却不得不服用止痛药缓解关节疼痛……我们很多人，实际上病的不轻，只是有些病症潜伏在体内，不被我们所察觉；有些人感觉不到疾病的严重性，为了工作为了家庭而坚持着；有些人用乐观积极的心态，来抵消病痛带来的苦楚。但无论咋样，病还是实际存在的。

哎——那位妇女长吁了一口气，想一想很可怕，千万不能发展到那种地步啊，如果变成尿毒症或者肾衰竭，那就不可想象了。她说她查了手机，尿毒症和肾衰竭很严重，几乎能摧垮一个人，好在她女儿只是急性肾炎，大夫说没大事，“这样就好，这样就好。”她似乎是在祈祷。

你丫头这么小，怎么也……达娃卓玛没问完，就被妇女打断了，女儿有风湿性关节炎，长期吃消炎药和止痛药，大夫说就是这些药导致了肾功能受损。还好，看的及时，是急性，否则，哎——

是啊，是药三分毒，有些药是不能想当然的吃，说不准抑制住了这头，却引发了那头，得不偿失。我们常常以为的好药，也许会是“毒药”，埋下可怕的毒素，破坏人体器官，最终酿成大祸。平时，我是不提倡一感冒就吃药的，我想，很多人都会这样，稍微挺一挺，注意保暖，注意锻炼，就是最好的药。

中年妇女转身去看她的女儿了，因为那边的女儿抬头望了她妈妈一眼。达娃卓玛感叹道，做母亲的真辛苦，操碎了心。我想，世上的母亲应该都是辛苦的，就像我的母亲，一辈子忙前忙后，为家庭操碎了心，却从未顾及过自己，审视过自己，有病总是藏着掖着，将大病说小，小病说了，医院，害怕花钱。到现在，却躺在了病床上。年轻时候过度的劳动吃苦，体力透支，是母亲这辈人得病的主要原因。

像阿卡，包括我们这一代，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，如今已无冻馁之虞，倒是饱受口福，基本能够餐必有肉，顿必煲汤，高脂肪高蛋白高糖分摄入量很多，导致营养过剩，内脏器官不能吸收，无法承受，所以“霸气侧漏”，各种富贵病相继而生。所以，有节制的控制肉食品的食用，合理的安排膳食结构，争取饮食得而当，这是我们应该注意的生活方式。反之，结果便是我们病的不轻。

青年一代呢，就像那位女生，大多是家里的宝贝，饮食应该具有合理性。就像我的一位朋友，每天变着法儿让儿子吃好，少量的鸡鸭鱼肉，好看的水果拼盘，炒炸煎烘什么都会，煮蒸烤焪样样都能。只是儿子除了学习好，其他都不行，整天蔫不拉几，反倒营养不良一样，时不时看医生，动不动吃药打针。一旦用药过量，势必会有祸患。而如今，我们很多当家长的，却无视这种危害，殊不知疾病正慢慢向儿女们袭来。

看到整个病区里五十几个肾病患者，听到有时候楼道里出奇的安静，我在想，这就是应该感到快乐幸福的当代人?这就是生龙活虎的近一百人居住的地方?到底是什么让我们病的不轻?每个人都应该想一想这一问题。我觉得，首先是我们对自己的审视不够，反思不够，最起码对自身的身体状况了解的不够。这实际上就是不自爱。像我母亲那个年代，虽然知道身体有病，但苦于条件的艰苦而忽视了自己；而我们呢，却为工作为生计奔波，无暇或不屑于去检查，去根治，总是会用“以后再说”来敷衍；年轻人就根本看不到潜在的疾病危机，依然在自己封闭的圈子里故我的过着。其次，我们虽然知道自己将会生病，或者已经生病，却不知道如何有效的去防御，去治疗，总以没时间没工夫来搪塞。实际上，我们都有一个经验，大多生病去看医生，医生总会嘱咐我们，要加强锻炼，多活动。这便是预防与治疗很多病的最好良方。不过，我们的生活节奏快，以车代步，行必用车成为常规，谁还花时间去运动去锻炼呢？这也正是我们生病的主要源头。

生命极其珍贵，来不得半点马虎，谁不珍爱自己，谁就是与自己过不去。健康的体魄是干所有事情的最主要前提，那么，为了获得更大的成功，为了尽可能的发挥自己的价值，我们有什么理由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啊？

张诚，文学爱好者，青海在线文化传媒第二批签约作者。

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

青海在线文化传媒出品。原创作品，请勿转载。《青海读书》